作者:吴藻
吴藻提出女子与男子同样可成英雄的的论点,显出了自己特立自由的思想魅力
对性别差异的思考,最早出现在吴藻约26岁时所作的“见者击节,闻者传抄,一时纸贵”杂剧《乔影》中。剧中生长于闺门而易装为男儿的谢絮才开篇便介绍自己:“性耽书史”、“不爱铅华”、“却喜黄衫说剑”,自识“若论襟怀可放,何殊云表之飞鹏。无奈身世不谐,竟似闭樊笼之病鹤。”由此便发出了第一声哀叹:“豪气侠情,问谁知道?!”以下曲风如开闸之洪流,怨气喷薄而出,既有对自己的傲气之怨:“你道女书生甚无聊……真个是命如纸薄,再休题心比天高。
”斥己为“痴人说梦”;更有对社会之怨:“把一卷骚经吟到,搔首问碧天寥”,感叹“秀格如卿,除我更谁同调?”而最终,深知这一切“牢骚愤懑”终究是“咄咄书空”,只会招致“凄凉人被桃花笑”,谢絮才唯有无奈地“收拾起金翘翠翘,整备着诗瓢酒瓢,向花前把影儿频吊。”将长怨幽积为一汪愁水,独映芳草夕阳、渡晓风残月。易为男装而饮酒读骚,是对性别被弱化的挣扎,而根本还是对男性统治社会的被动认同,即接受了男子方能“学成文武艺,卖与帝王家”,从而立德立功立言的观念。如吴藻一般,也有才媛愤起而书不平,如“自恨罗衣掩诗句,举头空羡榜中名”的鱼玄机;“怀壮志,欲冲天,木兰崇嘏事无缘”的王筠。但她们大多也只限于羡慕或伤感,吴藻却在易装不得的醒悟上,开始了另一个高度的抗争。
吴藻于笔墨间驰骋“不唱柳边风月”之豪情,甚至还“收拾起断脂零黛”
在《乔影》之后的《花帘词》中,我们可以读到这样的句子:“英雄儿女原无别”(《金缕曲》);“东阁引杯看宝剑,西园联袂控花骢。儿女亦英雄。”(《忆江南·寄怀云裳》)既然天生为女子之事实无法改变,易装亦难,吴藻便提出女子与男子同样可成英雄的的论点,从根本上颠覆了宿世的男女观,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平等。为此,她不但于笔墨间驰骋“不唱柳边风月”之豪情,甚至还“收拾起断脂零黛”(《金缕曲》),“清晓也,慵梳裹,黄昏也,慵梳裹”(《酷相思》),欲驱除传统观念赋予女性的“女为悦己者容”的被动特质,其中或有闺寂之感,而吴藻意气欲矫枉过正的做法却也明晰。
为了进一步超越闺阁语,将青白两色描画得有文人理性的重量,吴藻还常常以用典的写作方式来显示其博雅和文人学养,或怀古、或讽今,在作品内容、形式上都向男性名士的意象靠近。她曾一口气写了《满江红》十阕,分别对宋高宗、钱镠、岳飞、韩世忠、白居易、苏轼、林逋、葛洪、济颠、苏小小十位历史人物作独到的评论,既敢于对宋高宗作一番辛辣的嘲讽,又大胆为葛洪之无人赏识而抱不平,怀林逋时还坦率地表白自己同样的奇情逸志,由此显露自己对历史的深入理解、独到认识以及对世情的关注,既拔高了词调,更显出了自己特立自由的思想魅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