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陆九渊
陆九渊和朱熹在无极和太极的辩论中暴露出不同的观点。
再看“无极、太极”之辩中朱陆双方所暴露的观点分歧:
1、关于无极与太极。双方对“太极”的训解不同,其实表现了对“理”的观点,即界定角度不同。
朱熹训“极”为“至极”,曰:“太极者何?即两仪四象八卦之理,具于三者之先而蕴于三者之内者也。圣人之意,正以其究竟至极,无名可名,故特谓之太极。”(《朱文公文集》卷三十六《答陆子静之五》)太极即是“理”的总汇,天地万物的究竟至极;“本然之理”、“不属有无,不落方体”,无名可名,故又称之为“无极”;“不言无极,则太极同于一物,而不足为万化根本。不言太极,则太极沦于空寂,而不能为万化根本。”(《象山学案·辩太极图说书》)他用“无极”与“太极”的不同称呼,表明了“理”与“物”有形而上与形而下的分别。
陆九渊训“极”为“中”,以为“太极”即是“实理”。曰:“盖极者,中也,言无极则是犹言无中也,是奚可哉?”“夫太极者,实有是理,……其为万化根本固自素定,其足不足,能不能,岂以人之言不言之故耶?”(《与朱元晦》一)“充塞宇宙,无非此理,岂容以字义拘之乎?”(《与朱元晦》二)他以为“理”所讲的是人生日用之理,圣人所瞩目的是如何践履道德,“言即其事,事即其言,所谓‘言顾行,行顾言’”(《与朱元晦》二),而不是在名称上兜圈子,所以任何语言文字的雕琢都无益于对“理”的认识。他又指出:“‘无极’二字,出于《老子·知其雄章》,吾圣人之书所无有也。”(《与朱元晦》一)《老子》首章便讲“无名天地之始,有名万物之母”,“有生于无”的观点是老氏从始至终的为学宗旨,“无极而太极”正是贯彻了老氏这种观点。
陆九渊和朱熹在阴与道上展露了不同的观点,陆九渊认为的理更偏于人生的道理。
朱熹言“理”,侧重于探讨宇宙自然的“所以然”,陆九渊言“理”,则更偏重于人生伦理,这就是他们对理产生分歧的理由。
2、关于阴阳与道,表现双方对现象与本体问题的不同认识。
陆九渊以为阴阳即是形而上之道,它概括了宇宙间一切对立的事物和现象。他说:“《易》之为道,一阴一阳而已,先后、始终、动静、晦明、上下、进退、往来、阖辟……何适而非一阴一阳哉?”(《与朱元晦》二)“‘形而上者谓之道’,又曰‘一阴一阳之谓道’,一阴一阳,已是形而上者,况太极乎?”(《与朱元晦》一)因他所谓“理”不分天人、理欲,乃“三极”合一之理,人在此理之中而为理的主宰,所以有“阴阳即是形而上者”之说。朱熹则以阴阳为“形而下”之器,把它看作构成宇宙万物的材料,故针对陆九渊的观点说:“凡有形有象者,皆器也;其所以为是器之理者,则道也。如是则来书所谓始终、晦明、奇耦之属,皆阴阳所为之器,独其所以为是器之理……乃为道耳。”(《象山学案·辩太极图说书》)陆九渊则斥之曰:“以一阴一阳为‘器’而谓不得为‘道’,此无乃少绌古书为不足信,而微任胸臆之所裁乎?”(《与朱元晦》二)朱陆此一争议涉及了朱熹理气观与陆九渊道器一元论的分歧。
3、关于对“中”的看法,其实涉及了与本体论相关的“气质之性”的看法。
与本体论的理气观相应,朱熹认为性有“天地之性”和“气质之性”的区分,据此,他在解释周敦颐的《通书》时以“太极”为“理”,而认为“中”是对“气禀发用”,“刚善刚恶”、“柔善柔恶”的气质的调节。他说:“盖其所谓灵、所谓一者,乃为太极;而所谓中者,乃气禀之得中,与刚善刚恶、柔善柔恶者为五性,而属乎五行,初未尝以是为太极也。”又说:“盖此中字,是就气禀发用而言,其无过不及处耳,非直指本体未发、无所偏倚者而言也,岂可以此而训极为中也哉?”(《象山学案·辩太极图说书》)而陆九渊则直以“极”为“中”,认为“中即至理”,“曰极、曰中、曰至,其实一也”(《与朱元晦》二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