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七)地地道道的女孩子
当我在邹老门口探头探脑时,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,楼道的灯光在我的视野里晕开来。我正迟疑着是敲开门呢,还是撒腿就跑呢?可我能跑去哪里啊?我自己都不知道。
正当我在跑与不跑之中衡量利与弊时,门啪地一声就开了。一个女生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,看见我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句,我侧开身看见她慌慌忙忙地穿着鞋子,她笨拙的系着鞋带并时不时地用余光瞄一眼我。我真想蹲下来笑着对她说:看什么呢同学?如果你还不把鞋带系好,把你肥胖的身子挪开的话,我怀疑我会把你踢下楼呢。事实证明,我没有对她说那句话,是我理智的选择。
无可奈何地我只好踏了进去,我的脑海里浮现一个虽然夸张却很精辟的词,那就是万劫不复。此时我小心翼翼地往里边看了看,正好对上王老师(邹老师的配偶,我们的语文老师)笑眯眯的眉眼,我尴尬地笑了两声:呵呵呵呵,王老师好,不好意思,我来晚了。王老师大度的说:没关系没关系,进来吧。
解开鞋带后,我小心翼翼地往里走,有两个男同学坐在外边餐桌上写作业,至于客厅里边有没有人,我还真不知道(我曾一度怀疑过他们家的空间摆设是不是老师自己设计的)。然后我乖乖地找了一个没邻座的位置坐了下来。就当我拉开书包链,想拿出作业本时,我惊讶地直打颤。两个男同学因为我的剧烈运动而奇异地看着我。我压低声音想像他们求救:怎么办,我的作业放在学校里忘拿了!。一个男同学抬起头扶了扶挂在鼻梁上的眼睛说:那赶快去啊,刘欣桐正好也去学校拿书了。
我闭着眼睛咬咬牙说:死就死!,然后我冲着卧室里的邹老师用蚊子声音说了一句:邹老师我忘拿书了,我去下学校。再然后我没等他回答就飞奔而走了,以至于我的鞋带耷拉在地上都黑了。
意想不到的是我口袋里的手机颤了颤,吓得我脸色发白。我掏出手机这想骂人时,QQ上刘浪给我发了一句:行吧,我就是猪了,你们267有什么好的,还不如我们271呢。我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:你说267不好就不好了?(愤怒表情)。回完我猛然抬起头撞上了拿好书要回邹老家的刘欣桐。
你不是在邹老师家吗?这么快就要回去了?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,在昏暗的灯光下我觉得她是如此的不可爱甚至恐怖。
我,我,我,那个,我来干嘛来着,对对对,我是来拿书的!我一脸真诚地看着她,像个人质对劫匪说:我真的没有钱啊
她的双眼顿时就瞪大了:你是说,你是说,要我再爬上四楼?!
我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说:多走一步就是甩掉一点脂肪啊,可不要太瘦哦。说玩我狡黠地对她咧开了嘴,我想此时她一定会想说:这血盆大口啊,吓死我了。还没等她说完我就把她推上了楼梯。
其实我和刘欣桐并不是不相识,我和她早在六年级的补课里打了一照面,那时我就在心底说:这小伙子,长得可真抽象。后来我妈说起她的时候像刘欣桐一样惊恐地睁着眼说:人家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孩子。我真想说:地地道道这词,是这么用的吗?
高一:肖一笑
(八)突然而至的生死离别
时间总是不紧不慢地跑着,我们流着汗去追逐。比起小学,初中就是这么一个追逐的地方,它是颠覆我世界观的第一任老师。而现在,我只要沾上枕头,就能进入梦乡,像个痴梦的瘾君子。而与我想象中大不同的是,邹老师家并不像个盘丝洞,它甚至让我感到温暖,踏实。除了被挨骂时我会想起万劫不复这个词之外,那里也是我一个温馨的家。
我知道,万物的规律就是在天晴后下一场大雨,让你无处可藏只能乖乖接受大雨的洗礼,它不会有任何征兆,只是在你接受时狠狠击打你,让你更清楚这场雨的痛楚。而它的目的,就是清晰地告诉你,永远不要笑得不顾未来。未来有什么?未来有生老病死,有坎坷挫折,有眼泪悲伤。它张开血盆大口等待你欣然归往。
周的爸爸去世了。在我的梦里,有一个女声在天际之外悲伤地传进我的耳朵里,然后我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,它紧紧环着我,让我喘不过气来。
当我睁开眼的时候,太阳差点晒到我屁股上了。我神奇的发现:我睡在了妈妈的卧室里!难道我梦游了?可是也不见我妈啊!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我要先去学校了。不然今天就要做下蹲了。我冲到客厅,然后被一个身影吓得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,这大白天的是要闹哪样啊?你你你你,谁啊!我清晰地听见我的声音很是哆嗦。
然后,她缓缓转过身来,又把我吓得往后挪了几屁股。我啊,你妈!我妈几乎要发狂地大叫一声:你一大清早坐在地上是要干嘛啊?!
还不是你吓的。我嘟嘟囔囔地从地上爬起来,拍拍屁股然后往洗手间走去。
你坐下。尽管我没戴眼镜,我能想象的出,现在她的头上一定爆了几根青筋。
别开玩笑了,我今天要迟到了,邹老师。
周的爸爸去世了。我的吐词被她一下子打断了,我说了一大清早不要开玩笑了,你耍我干嘛啊,你是看我爸出差了是吧。说着,我又往洗手间钻去。然后我又被客厅里的一阵沉寂吓了一跳,我咬着牙刷偷偷往客厅里看了一下。
怎么呢,看你这么没精打采的。刘欣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。
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在今天早上吓我呢?
没什么的,昨天晚上没睡好。说着,我走进小卖部里,早上小卖部里人通常很少。
还没什么的,你看你白眼都翻出来了。
还不是你和我妈吓得,我能不对你翻白眼吗?
我从货架上拿两瓶农夫山泉,一瓶给她一瓶我自己拿着,径直往教学楼里走去。刘欣桐在我后面乖乖地付了钱。
上第一层楼梯时,刘欣桐还没追上来,唉,胖子没办法啊。我正在使劲想把农夫山泉的盖子打开,然后我就撞上了罗科威,罗科威是谁?罗科威就是周他们271班的班长,自从跟刘浪联络起,我就跟他认识了。此时我很是好奇,他怎么从这栋新教学楼下来了呢?271不是在老教学楼里吗?
我只好咧着嘴对他勉强的笑了笑。他拿着书本摇了摇,示意说他们是到新媒体教室上课来。
喂,等下。当我从他身边走过时,他用书本敲了敲我的头。
我的头是你想敲就敲的吗?
我反过身来瞪着他,这时候刘欣桐赶过来了,她好奇地站在我身边看着我等着一个陌生的胖男生。
罗科威似乎轻松地耸耸肩说:你还不知道吧?周的爸爸去世了呢。
我跟你说,你不要乱说!我拽着刘欣桐上了二楼。
高一:肖一笑
(九)没有了爸爸的周坚强得让人流泪
一下子,周的爸爸去世这件事传遍学校了。
很多人来问我情况是什么,我哑口无言。他们知道我和周的关系很好,却没料到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。
我知道这个时候刘欣桐,罗可依,伍靖媛肯定在旁边打量我,看我的表情情况是什么。恐怕一不小心点燃导火线或者是我的泪水阀。
周这几天没来学校了,所有人都知道我闷闷的不敢打扰我。我听说,周妈妈在周爸爸的葬礼上泣不成声,周很懂事地抱着妈妈说:还有我在呢,我会替爸爸好好照顾你的。我没去周爸爸的葬礼,没人告诉我在哪里,271的大部分同学都去了。
我在课桌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圈。
我相信,悲伤就算是片海,也绝对溺不死我这只海豚。
几天过后,我和小花,小三,小四照例在第二节课下课后去买零食吃。哦,忘了告诉你了,小花呢就是罗可依,她前几天穿了一件小猪班纳的小碎花卫衣,于是得了小花这个美称。而小三,当然就是刘欣桐了,因为刘欣桐说她不想排伍靖媛后,也因为伍靖媛说小三这个称号怪别扭的。理所当然的,小四就是伍靖媛了。
这时候,小三小四还在为了今天中午是一起吃还是各自回家吃饭而争吵,我和小花走在她俩前面无奈地摇摇头。下楼梯出教学楼时,我和小花笑着就径直撞上了周。阳光在我们之间画了一条界线,小三小四顿时安静下来了。我的嘴角迅速一撇,心里溢出的所有安慰的语言都被她嫣然一笑而化解了。她没有走过来,只是用平常都没有的安静对我打了招呼,我的脚步像一个懦弱的小孩,不敢上前去。可惜,我还是没有长高,我只能抬着头看着她和她的同学从我面前缓缓走过。
我突然就哽住了喉咙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我要说什么的?我能说什么的?但我还是在心里对周说你一定要坚强,一定!
那个,今天我们就一起到外边吃饭吧小四扯了扯我的衣角,我往前走并耸耸肩说没有什么的嘛。
后来,我听说当周回到班里的时候,她受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关切,关心,怜悯以及同情。我还听说,在某次军训课上,周一不小心走了同边手。老师把她拉出来大声叫喊:怎么搞的,走个正步都不会,你爸爸没有教你吗?周似乎红了眼,可班里没有一个人为她辩解。因为即使辩解了,周也不会开心。
这些我都是听说的。
现在我踏着军步,在七手八脚的慌乱里,想着自己所想的。脚下的灰尘被风吹进我的的眼睛里,我的手使劲揉揉我的眼睛。隔着新买的帆布鞋我的脚都深刻感觉到了土地的炽热。不知不觉的,一滴水落在我的脚尖。我摸摸我的脸,没有哭啊。然后我抬头看着天,又一滴液体掉在了我的眼镜框上。身边开始躁动起来了,每个人都蠢蠢欲动,只等老师说一句:解散我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学校大厅找个阶梯,不管它干不干净,都一屁股坐下来。
在每个人都兴奋地要跳起来的时候,邹老师拿着一条教鞭,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。我们顿时像79个泄气的气球,不一会就老实下来了。
邹老师漫无目的地挥舞着教鞭:你们不好好练的话,等下下大雨了,你们就给我站在雨里给我军训!你看你,这叫站军姿吗?我听见了教鞭落下的声音,可怜的孩子啊。
雨滴越来越密集,快淹没地面的灰尘的时候,邹老师终于教鞭一挥,极为霸气的说:回教室去吧!而我们这群鸭子都兴奋地往教室冲去。只有一两只鸭子被邹老师扣留下来,在阴沉的背景中,和邹老师一起站着军姿。
原来,267就是这样的。
sp;罗科威似乎轻松地耸耸肩说:你还不知道吧?周的爸爸去世了呢。
我跟你说,你不要乱说!我拽着刘欣桐上了二楼。
高一:肖一笑